与邻为善(1 / 1)
    
    
        冬日里嫔妃们都爱用手炉取暖,安陵容便亲手做了几个暖炉套子,除了给碎玉轩和存菊堂各送一个,还特意亲自往富察贵人宫里跑了一趟。
    
    雪后的延禧宫静悄悄的,青瓦上覆着厚厚的积雪,在冷日下折射出清冽的光。富察贵人正歪在暖炕上,膝头盖着素色锦缎棉毯,手里捧着个描金手炉,娇嫩白皙的指尖被炉身散出的热气烘得泛着浅粉,透着几分慵懒。
    
    安陵容迈着细碎的步子,身姿轻缓地走进殿内,先规规矩矩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柔婉:“给富察贵人请安。”
    
    富察贵人抬了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她,嘴角牵起一抹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语气平淡:“免礼吧。”
    安陵容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富察贵人捧着暖炉的手上,语气轻柔:“贵人,前几日在景仁宫陪皇后娘娘说话时,我便瞧见您的手生得娇嫩,每次碰手炉,指尖总容易被烘得泛红,看着实在叫人心疼。”
    
    说着,她从身旁宫女手中接过个的锦盒,轻轻打开——里面衬着浅蓝绢布,放着个暖炉套子,银线绣的兰草纹在光下泛着细闪,针脚密得看不见缝隙。
    
    安陵容上前两步,双手捧着套子递过去:“这是我闲时亲手做的,选的是最软和的云丝棉,裹着手炉不硌手还隔热。绣了点兰草添些雅致,若贵人不嫌弃,往后用手炉就不会再烫着了。”
    
    富察贵人伸手接过,指尖触到棉料的柔滑,又细细端详着兰草绣纹,眼中渐渐透出惊喜,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连语气都热络了几分:“安答应你这心思也太细了!这绣活精致得很,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难为你有这份心意,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安陵容微微欠身,语气谦逊:“能得贵人喜欢,我便放心了。”
    
    富察贵人笑着抬手让她坐,又转头吩咐婢女:“桑儿,去库房挑些成色好的首饰,仔细包了给安小主送去。”
    
    “贵人且慢!”安陵容忙起身阻拦,“我送您暖炉套子,是真心想着为您解些不便,从没想过要什么回赠。”
    
    “妹妹的心意姐姐懂,可圣人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富察贵人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执意,“你若是不肯收,倒显得姐姐不懂礼数了——往后,我反倒不敢再要妹妹的东西了。”说罢不等安陵容再劝,便挥手让桑儿去了。
    
    见富察贵人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叫得热络,安陵容也顺势改了口,言行间更显亲近。不多时桑儿便捧着个描金漆盒回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碧色莹润,透着贵气。
    
    “妹妹瞧瞧喜欢吗?若是不合心意,我再让她们换些别的。”
    
    “多谢富察姐姐,这镯子很合我心意。”安陵容笑着道谢,将盒子递给身后的宝娟收着。
    
    又坐了片刻,她便起身告退:“叨扰姐姐许久,恐扰了您休息,妹妹先告辞了。”
    
    “桑儿,好好送安答应出去。”富察贵人吩咐道。
    
    看着安陵容轻缓离去的背影,富察贵人暗自思忖:安陵容虽出身小门小户,行事却落落大方,半点不见局促。想起数月前刚入宫时,她遥遥一拜的恭谨模样,心里对她的好感又添了几分——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回到寝殿内,宝娟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问:“小主,富察贵人赏的这对翡翠镯子,也要拿出宫变卖吗?”
    
    安陵容抬眸看她,语气带着几分轻浅的试探:“怎么,连你也觉得,我送暖炉套子给她,是为了换这些贵重物件,好换更多银子?”
    
    “奴婢不敢!”宝娟忙低下头,又忍不住疑惑,“只是从前除了莞常在、沈贵人送的东西,其他物件小主都让拿去换了现钱,如今……”
    
    “如今攒的银子暂时够了。”安陵容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绣纹,“瞧这情形,往后我与富察贵人少不了要见面,留着这镯子,既是留个念想,也算记下她这份情谊,总归稳妥些。”
    
    她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急切:“对了,让你找门路给老夫人送东西的事,办妥了吗?眼看快到年底,再送不出去,母亲在府里的日子,怕是又要难捱了。”提起母亲,她姣好的面容上瞬间笼了层愁绪,连眼神都软了几分。
    
    宝娟伺候她这些日子,从未见她在人前露出这般模样——自家小主看着柔弱,实则极有主见,也从不在外人面前轻易流露情绪,只偶尔夜里,才隔着窗纸瞥见她独自垂泪的影子。此刻见她这般,宝娟也忍不住动容,轻声回道:“已找到一条路子,只是那些跑腿的奴才太势利,说要扣下一半东西,才肯替小主办事。小主再给奴婢些时日,奴婢再找找,看能不能有更好的法子。”
    
    “不必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安陵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很坚定,“你明日收拾好东西,就按他们说的给送去。务必叮嘱清楚,一定要先送到萧姨娘手里,让她转交给母亲,另外再分一份,送去府上交给父亲。”
    
    “是,奴婢一定谨记,绝不敢出半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