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买文章(1 / 1)
谁知小成子越是如此一说,那人倒是越发着急万分。
拼命拽着手边的雪纸,被烧焦的手紧紧抓着那笔,疯了般的在那纸上写着。
沈榕宁脸上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死死盯着地上的血书。
一边的小成子虽然之前也没有多少文化,榕宁后来觉得他作为玉华宫的总管太监,迎来送往总得识字儿才行,便请了宫里头的女官单独教授他识字写文章。
小成子这些日子也颇有长进,此番瞧着身边这人微微扭扭写下的那些字越看越是心惊。
他下意识抬眸看向了自家主子,这难道就是张统领所说的给他们的一个惊喜吗?
沈榕宁想要扳倒皇后,就必须对王家下手。
而王家和萧家还不一样。
王家一直都很低调,又加上书香门第世家,声誉在整个大齐很高,想要找点错处还真的不容易。
只是听说今年春闱,皇上为了推行文治,就第一次在江南设贡院,至此江南考生没必要长途跋涉来京城赶考。
就在这时,王家门下的门生泄露考题,科考舞弊的事情传开了,但这个事情也仅仅是传言。
沈榕宁便命张统领南下江南贡院调查,不曾想这科考舞弊的事没查出来竟是直接将王家本家的丑事查了出来。
此时沈榕宁看着面前的青年。
那青年面目全非,身上却也蕴含着万般的悲苦和冤屈。
沈榕宁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一边的小成子也是越看越是脸色巨变,不禁低声道:“好家伙,这……这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恶毒之人?”
那人许久才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写完,两只手掌因为攥笔攥得太紧,手掌心的伤口又裂开,那些血不停的滴在了纸上。
此人索性就这么写,血淋淋的将他所遭受的冤屈全部写在了纸上。
沈榕宁忙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每翻看一页,脸色就凝重几分。
王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可此事做的也太不要脸了吧。
原来这位青年的名字叫王灿,是王家的远亲,并不是嫡系的亲戚。
他虽然是王家远亲,平日里也没有得王家庇佑和照顾。
他父亲早逝,随着母亲在乡下也有几十亩的薄田,雇了两个长工,算是中户人家。
后来王灿在乡间的名声陡然暴起,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甚至中了举人,随后十里八乡的乡亲凑银子盘缠送他进京赶考。
他是从江南走了少半年的时光来到了京城,在春闱的前一个月来京。
因为也算是王家能攀得上关系的远亲,王灿便将自己写的一篇策论送到王家希望得到赏识。
这篇策论自认是他特别得意的文章,专门拿出来送到国公爷王衡的手中,希望能指点一二,有助于他此次科考。
本来他的文章送进去三天,后来都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不曾想第四天,王家人便差人将他请到了王家的偏院,而且还是王家的嫡长子王昭亲自接见他。
算起来王昭也算是他的堂哥,
请他在郊外的桃花林喝酒。
酒酣之处,王昭却是向他提出了一个特别令他愤怒的要求。
王昭想要他写的陈平三问全篇高价买下,问他多少银子可出。
王灿是个读书人,把文章看得比命都重要,都在乎。
这篇散文是他平生最得意的文章,他自己一直都小心翼翼藏着。
可那王昭却说,若是这文章没有人帮他传播出去,那也是废纸一堆。
不若将文章卖给他,以后便是他王昭的文章,他会给他一大笔银子让他也不必参加科考,直接返回乡间做个地主富家翁便是。
王灿顿时拒绝,他此生读书可不是为了钱。
王灿读书做文章,那是刻进他骨子里的信仰。
怎能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写到此处,王灿那已经看不清楚脸孔的伤疤,都微微蹙到了一起,似是重新回想起即将到来的遭遇,而身体微微颤栗。
他手掌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又晕染了几张纸。
沈榕宁拿起雪纸仔细查看,顿时眼底的愤怒多了几分。
原来王昭一看收买不了王灿的文章,便装作很欣赏他的文章,邀请他去王家郊外做客。
他说一定会帮他举荐给这一次的主考官。
王家书香门第,天下门生众多,这种举荐都是小事。
他如此一说,那王灿越发欣喜万分,同这位远亲堂叔交谈甚欢。
眼见着天色暗了下来,王昭便说已经酒醉不适合车马劳作,便就近在附近的庄子上租赁了一处院子让他暂且住下。
王灿不计较这些,本来就是远亲能请他吃饭已经是最好的。
只是双方因为那一篇文章闹得些许不愉快,这不愉快倒也随风而散。
当下王昭便将他的陈平三问拿去说尽快给主考官看。
王灿也没有多想,还千恩万谢,随后两人分开。
就在当晚……
王灿手里的笔有些写不下去,不禁趴在地上大哭了出来。
也就在当晚,来了一帮蒙着脸的穿着劲装的黑衣人,将他所住的那处院子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还骂他,让他做个明白的鬼,说他不该得罪王家嫡长子,如今连一篇狗屁文章都不愿意转给王昭。
他死也活该,随即将他暴打一顿,进而将他打晕了去。
随即制造出山野土匪洗劫院子的假象,进而一把火将那院子烧毁了去。
许是命不该绝,当初的方向不对,竟是后半夜还下了一场雨。
王灿活了下来,却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此时的王灿若是再傻傻地去找王家人,那便是找死。
他晓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一次进京赶考怕是必死的局。
他甚至都不敢回家乡,怕给自己的娘亲带来灾祸
从此他逃出了庄子隐姓埋名,也是个聪明人。
晓得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
王家人估计想不到王灿就生活在城南的一座破庙里。
平日里和一群小乞丐乞讨,他一直戴着面具。
烧伤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那伤口烂了,流了血,干了。
又烂,进而变成了如今的这个鬼样子。
谁也没想到张统领在调查江南科考舞弊案时,竟然发现江南贡院门口,一个王家远亲的妇人,早已经疯疯癫癫地躺在公园的门口找他的儿子。
说她的儿子参加科考,却不明不白的被一群土匪给烧死了,她想儿子想的眼睛都哭瞎了,不得已只能一路乞讨,到了京城。
妇人到了京城一无所获,她甚至来到了王家,王家人骂她是碰瓷儿的疯妇将她撵了出去。
她不得不返回了江南,在刚成立的江南贡院门口哭诉,竟是被张统领碰见。
张统领进而将这条线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