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你们眼里,只有你们自己(1 / 1)
    
    
        “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卓然的心里,竟有些难受了。
    她啥时候不想要爷爷了?
    “你们都和卓爷爷断绝关系,不就不要他了吗?
    那六个爷爷也一样。
    那些年,他们都被亲人抛弃,成了孤家寡人。
    不同的是,他们的家人还时不时给他们寄来一点东西以示安慰,也想办法维系着属于他们之间的那点凉薄的亲情。
    可你们,从没有想过维护过。
    你们眼里,只有你们自己。
    你们怕被连累从而受到牵连,八年间对卓爷爷不闻不问。
    你们的那些血缘关系,已经死在卓爷爷心里了。
    现在看着卓爷爷的身份地位更上一层楼,你们又想重修旧好了。
    卓然,你不觉得你们所求的有点无耻了吗?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谁必须对谁好的道理。
    人心换人心,亲人也一样。”
    卓然脸颊有点涨红,但还是辩解道:“那几年,我们是没有办法才放弃了爷爷。
    再说了,当年我还是个孩子,那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断绝关系这一点,卓爷爷那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他把自己的家人放在了第一位。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连累你们任何人,所以任由你们歪曲事实,甚至是无中生有举报他的罪名,以便你们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这些,卓爷爷从没怨恨过你们什么。
    但人都是有私心的,有执念的。
    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六十了。
    他没有时间和精力重头再来,只有将所有的思念和情绪都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孙身上。
    他不会连累你们让你们跟着他去乡下受苦,但八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他的家人能来一封信问问他,问问他好不好,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
    他可是你的亲爷爷啊。
    可你们连一封薄信都没有。
    他病了,没人管;他饿了,没人问。
    你如今站在这里谈亲情,说得轻巧,可曾想过他独自一人躺在土炕上咳得喘不过气时,有多寒心?
    那不是别人,是从小把你抱在怀里、疼着你长大的爷爷。
    他要的从来不多,只盼你们记得他还活着。
    可你们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现在想回头?太晚了。
    在他忍饥挨饿,遭受唾骂挨打,辛苦劳作,苟延残喘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对你们望眼欲穿的老人。”
    卓然清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愧色。
    这一点,他们确实做的不是很好。
    “现在他回来了,你们便要求他宽容大度,希望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开开心心接受你们,为你们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只要不对你们露出笑脸,你们就觉得委屈无比,认为卓爷爷太冷心冷清,太不知好歹。
    而你们,就觉得很委屈,觉得只是卓爷爷欠了你们。
    可卓然,你有没有站在卓爷爷的角度为他想一想。”
    沐小草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
    她见识过几个爷爷的苦难,也就更能理解他们回来时为什么不愿和家人相认。
    那是因为,这些人不配!
    他们享受着安稳日子时,不曾想过那个被他们抛弃的老人正在泥地里挣扎求生。
    如今风平浪静了,便理所当然地伸手要亲情、要原谅,却从未反思过自己当年的冷漠与背叛。
    血缘不是赎罪券,亲情更不是理所当然的索取。
    卓爷爷的沉默,不是软弱,而是心死。
    他用八年孤苦守住了尊严,凭什么现在要为他们的理所应当买单?
    “六个爷爷中,也就卓爷爷没有家人问候,一个人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被家人抛弃的老人,很可怜的!”
    他们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哭诉委屈,却看不见老人眼底的风霜。
    八个春秋,他独自咽下病痛与饥饿,他们可曾听见一声无助的叹息?
    卓然僵硬地攥紧了拳头。
    “不是的,不是没人关心爷爷的。
    家里准备了一点东西的,但因为种种原因,爷爷........没能收到........”
    她没好意思说那些东西被她妈妈送回了娘家。
    她声音越说越轻,几乎低不可闻。
    那些所谓的“准备”,不过是几件旧衣、几斤霉变的米,连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
    可就是这点东西,也被母亲以“省得麻烦”为由原封不动送回了娘家。
    如今再提,不过徒增羞愧。
    卓然垂下眼,不敢看沐小草的眼睛。
    她知道,那些被推脱的探望、被遗忘的信件、被拒之门外的问候,早已铸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血缘割不断,可人心会冷。
    爷爷不是不需要亲情,而是早已不信了。
    沐小草在乡下出生,亲眼见证过牛棚里的那些人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也亲眼见证过有人扛不住被人糟践,扛不过饥饿,死在那牛棚里溅不起一点水花的。
    她为那些老人感到不值,也为那些老人感到悲哀。
    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炮火里,却死在了那些激进分子的手中。
    他们本该被敬重,却被亲人践踏至此。
    卓爷爷活下来已是奇迹,可活着的他,在他们眼里竟不如一段过往值得珍视。
    他们谈委屈,可曾想过他蜷缩在漏雨的屋檐下时,连一口热汤都未曾喝上?
    他们要认亲,却连一床御寒的棉被都不愿递出。
    人心凉薄至此,又何怪他闭门不纳?
    真正的孝不是事后的哭诉,而是当年风雨里的撑伞人。
    而他们,早已失了资格。
    “卓然,我认识卓爷爷的时候还不到十岁。
    我也饿,那家人从来不让我们上饭桌,吃的都是他们一家人的残汤剩饭。
    我那天见到卓爷爷的时候,他遍体鳞伤,手里,紧攥着几根草根。
    草根上还沾着土,他就那样咀嚼着,背上背着背篓,还要捡牛粪。
    那天,他还在发高烧,走路都打着摆子,可还是得要干活儿。
    可能那时支撑着他的信念就是:他要活着回去见自己的儿孙。
    我奶奶说,哎,都是可怜人。
    可谁又想到,儿孙竟成了他晚年最深的伤。”